话,就如霹雳般炸醒了我。我才发现,我这前十几年,竟是个瞎子,聋人。”
“就说这些渠河吧,其实我幼时便曾随父兄来往此间,却只记得舟船相继千里,旌旗遮天蔽日的热闹欢喜,我竟从不知道,原来这泥沙之下,竟是白骨累累上个月乘船南下时,我明明都已经瞧见这一路人踪罕见的情形了,却依旧没去想过,这一切不是因为天时转寒,而是……今时已不同往日了!”
“得蒙郎君指点,这些日子,我每日黄昏都会去远眺村寨,细数炊烟,越数越是心惊胆寒,却也越数越是心明眼亮,原来史书上说的赤地千里,民不聊生,居然都是真的原来所谓乱世,早就已经来了。”
“其实我也见过高门大族顷刻覆灭,我见过好些人家卖女求荣。我只是从没想过,这种事,其实也会轮到我家,也会落到我自己的头上。但凭什么就轮不到呢?我若投胎在这两岸的寻常人家,只怕早已化为白骨若是因为心情不顺就跳下河去,只怕那些白骨都会笑话我。”
“时至今日,我还能坐在船上,衣食无忧,所赖不过是家族庇佑,他们昔日养我,今日用我,原是因果相承,理当如此,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自怨自艾?”
“既然命数如此,我认了!”
说完这最后一句,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,又轻轻笑了笑:“李郎君,我也知道,当日你只是无心之语,只是我既然受益良多,就不能不当面道这一声谢,至于这份谢礼,原是我为家中子侄而备,没想到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,唯有转交郎君,才算是没有糟蹋这物件。”
说话间,那侍女已揭开漆盘上蒙着的青色罩布,赫然露出的,是一把异样精良的弹弓拓木为身,牛筋为弦,鹿皮为囊,也不知上了多少遍漆,弓身竟有了一种宝石般的光泽,弓弦也隐隐透着莹润之意,一看便知是选遍良材、费尽心血的难得之物。
凌云的目光不由得凝了凝这把弹弓,宇文九娘是给宇文承基他们准备的吗?这种好弓,若是不能经常使用、保养,的确是暴殄天物了,若是三郎他还在……
这念头依旧让凌云心里如针扎般刺痛,但或许因为宇文述已经得到了报应,因为那位圣人的末日已为期不远,她已不再有之前那样的愤怒仇恨。此刻面对着宇文九娘和这把弹弓,她的心头更是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
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丝线,牵起了所有的过往与未来,也牵起了所有的仇恨和愧疚。
屏风后的九娘仿佛也看出了凌云的踌躇,轻声补充了一句:“郎君尽管放心,小女子并无妄念,只是想以这无用之物,来求一个心安理得,还望郎君成全。”
妄念?凌云摇了摇头,自己不愿接受宇文九娘的谢礼,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有什么恶意,恰恰相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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